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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●崇禎實錄卷之五

  懷宗端皇帝(五)

  崇禎五年春正月己亥朔,大風霾。

  庚子,張可大令副總兵張燾與邵國祚川兵共三千六百人戰城東,燾兵忽戴紅巾反擊,我兵殲焉;游擊陳良謨等死之。

  辛丑,登州城陷。時孔有德上書孫元化,元化信其言;午刻,開門納張燾兵三百人——蓋偽降也。各官力阻,不聽,置於太平營。夜漏十刻,內應合,開東門,殺官吏紳民幾盡,執元化及兵備道宋光蘭、知府吳維城、同知賈傑、知縣秦世英及鄉紳梁之垣,拘於游擊耿仲明宅;脅元化移余大成書,求奏赦有德。更造舟募兵,居七日,得舡航海,遂縱元化等歸。張燾不肯降賊,自縊死。

  壬寅,張可大知水城不可守,殺妾婢,自經於太平樓。初,有德攻城,登人告急,宋光蘭曰:『事在防院』。元化曰:『已別有計』。及城破,欲殺光蘭;光蘭因自敘清操,釋之,殺故河州判官張瑤。

  癸卯,賊陷保安縣,又陷合水縣。

  流賊陷山西蒲州、永寧,且大掠;巡撫宋統殷提兵援剿。巡按御史羅世錦歸咎於秦,謂以鄰為壑。給事中裴君暘——晉人也,上言請責成秦鎮、撫驅之回秦後,再議剿撫;識者笑之。

  洪承疇請留陝西餉銀二十萬資剿費,並以勸農;從之。

  先是,寧塞逸賊合環、慶諸寇屯鎮原縣之蒲河,欲犯平涼,走鳳翔、漢中;練國事自涇州馳赴固原,檄固原道王振奇同副總兵王性善等截守各隘口,檄平涼道徐如翰同副總兵董志義守涇州各要害,又檄總兵楊嘉謨、游擊趙光遠共緝奸殺賊塘馬,斷其耳目。賊遂不敢出,又食乏,互相猜疑。洪承疇從鄜州間道馳至慶陽,曹文詔以臨洮兵二千至,寧夏總兵賀虎臣兵亦至,會於西澳;各夾擊賊,大小十餘戰,追奔數十里,傷墜亡算,而寧塞之寇盡矣。惟渾天猴等尚據襄樂,國事遂移鎮寧州。時以西澳之捷,為用兵來第一。戊午,承疇等擊賊槐安堡,又敗之;賊雖奔竄,尚破華亭、擾莊浪,而官兵追捕亟,賊皆破膽爭潛匿。先是,隴西韓城、安塞、安定諸寇,承疇偕文詔先後清盪;鐵角城為邊盜藪,賊魁郝臨菴、可天飛以援中部,亦為王師所敗。獨行狼竄入其伍,耕牧鐵角城為持久計;聞他盜盡平,則亦震懼。虎兒凹錐子山之賊大敗,可天飛已斬其二賊,皆生得就誅。自是,西人稍休息焉。

  辛亥,孔有德破黃縣。

  壬子,以山海關監軍參政楊嗣昌為右僉都御史,提督軍務,巡撫山、永。

  乙卯,以山東武德道徐從治為右都御史,巡撫山東;謝璉為右副都御史,巡撫登萊。

  己未,有德薄萊州。

  庚申,以傅淑訓為通政使。

  逮故巡撫孫元化、余大成。秋七月,元化伏誅;明年,戍大成。

  甲子,通政使馬鳴世等奏言:『三秦為海內上游,延安、慶陽為關中藩屏,榆林又為延、慶藩籬;無榆林必無延、慶,無延、慶必無關中矣。乃自盜發以來,破城屠野,四年於茲;良以盜眾我寡、盜飽我饑,內鮮經時之餉,外乏應手之援。揆厥所由,緣廟堂之上以延、慶視延、慶,未嘗以全秦視延、慶;以秦視秦,未嘗以天下安危視秦。而且誤視此流盜為饑民、為降丁,勢燄燎原,莫可撲滅。若非廟堂亟增大兵、措大餉為一勞永逸之計,恐軍騖於東,賊馳於西;師老財匱,揭竿誰禦!天下事,尚忍言哉!乞敕所司亟措餉二十萬給民牛種、為兵士犒賞,急圖安戢,庶全秦安而各鎮安矣』。

  吳執御奏薦黃克纘、劉宗周、姜曰廣、文震孟、陳仁錫、黃道周、曹于汴、惠世揚、易應昌、羅喻義,上責其徇濫。辛未,四川道試御史吳彥芳亦奏薦李瑾、李邦華、畢懋康、倪思輝、程紹,上惡二人朋比,下彥芳、執御刑部獄,坐奏事、上書詐不以實律,杖,為城旦;報可。

  丙寅,河套著力兔以三百騎近塞,稱插漢虎墩兔憨求款;曹文詔在暗門,同定邊副總兵張應昌、同知趙之庠議,未決。丁卯,前總兵孫顯祖有逃丁誘定邊降丁內應,借守東、西二門,招著力兔入之;千總張射奎、王希武等出城拒截,文詔等各擊斬百四十一級,千總李世科陣沒。文詔奉檄還靖邊。初,哈臺吉——故遼東海西部落因避敵來歸,分置各鎮,哈臺吉等百餘人居定邊;文詔剿山西盜,頗得其力。自寧塞告變,文詔回奏窺定邊空虛,潛購河套以畔;賴文詔力戰,逐之城外。

  二月庚午,德陵成,進周延儒少傅兼太子太傅,溫體仁、吳宗達少保並太子太保,何如寵太子太保,各賜金、幣;餘文武、內臣賞賚有差。

  丙子,西人二十騎犯宣府黃土梁,保安盜購西人八百餘騎夾攻寧鎮,賀虎臣潰走;前總兵杜文煥禦之,始退。而盜為西人所誘,強半西走,保定遂空。

  甲申,巡撫山東御史王道純言三事。曰分移鎮:新撫臣徐從治、防臣謝璉不宜並城,一當移駐萊陽,共相掎角。曰須精兵:孔有德所畏,惟降丁川兵耳。合山東兵萬人,保安、天津兵四千人;若再得邊兵或川兵,庶可防禦。曰慎招安:彼既叛亡,毋論其不來,即來而收之,保無奸人內應;必過萊入登,在彼招安為便。

  丁亥,海寧捍海塘成。

  庚寅,盜夜入鄜州;兵備僉事郭應響出禦,死之。

  三月辛丑,工部右侍郎高弘圖上言:『臣部例有公座,中則尚書、旁列侍郎,禮也。內臣張彝憲奉□理兩部之命,竟與臣部迭分賓主,儼然臨其上;不亦辱朝廷而褻國禮乎!且臣今日之為侍郎也,副尚書、非副內臣;國家體統,臣固不容不慎。故僅延之川堂,而公座毋寧已之;雖大拂彝憲之意,臣不顧也。況總理公座署命另置,宜即設一公座,以見朝廷之尊。在臣部者仍還之部,豈不名正言順、內外得平哉』!上以糧務事重,自應到部驗核;升堂公座事,如舊例。弘圖遂引疾求去,不允;疏七上,削籍。

  癸卯,上幸太學,行釋奠禮。先期,徵衍聖公孔胤植、五經博士顏光魯、曾承業、孟弘譽陪祀。

  兵部贊畫主事張國臣出撫海兵,巡撫徐從治奏其非計;以『撫使一出,攻城益急。國臣曰:「我不當縋城出擊以怒之」;果爾,必使有德任意攻圍,拱手以萊授之,如孫元化之於登城而後可。今元化入京,國臣又從外助之;盈庭集議,自以為一紙賢於十萬。援兵絕跡,職此故矣。臣唯死守,必不敢以撫之一言面謾至尊,敗封疆而戕民命也』。奏入,不報。蓋登萊之撫,周延儒實主之。

  孔有德以舟三十艘招皮島將陳有德,隨誘殺島將,以三千人入登州。

  丙午,太監張彝憲奏省直料價積逋百萬,命工部開數,立限完納;又命戶部嚴覈兵數額餉,浮餉增於何日、始於何年?逐一詳具,以憑奏聞。

  申軍機泄漏之禁。

  以胡應臺為刑部尚書。

  壬戌,賊自武安監陷華亭——甲子,遁。

  夏四月癸未,孔有德攻萊城西南隅;徐從治傷砲,卒。從治,海鹽人;奉詔駐青州。以萊城危急,特入居守,且力言撫叛非計;不幸遇害。變聞,予祭葬,贈兵部尚書,立忠烈祠。

  丁酉,夜,江寧地震。

  是月,紅彝千餘人築城彭湖。

  湖廣流盜自興國直入江西泰和縣。

  六月壬申,河決孟津口,橫浸數百里。

  甲申,兵部職方員外郎華尤誠上言三大可惜、四大可憂,刺溫體仁、閔洪學;上詰責之。允誠又極言其失;上怒,奪允誠俸。

  是月,江西流盜自吉安攻撫州、樂安,掠崇仁。

  秋七月壬寅,司禮太監曹化淳提督京營戎政。

  逮巡撫宣府右僉都御史沈棨。時插漢虎墩兔憨犯張家口求款,市棨不以聞,即答書設誓宴賚。太監王坤以聞,逮訊之。

  癸卯,孔有德殺萊州府知府朱萬年。先是,推官屈宜揚入萊城,云有德必降,但欲見防院謝璉;璉遂主款,遣萊州知府朱萬年出諭有德等下馬迎拜,萬年復入。甲辰,璉偕萬年同出宣詔,被執;萬年亟呼「閉門」,即殺之。推官屈宜揚得入,尋自經。

  乙卯,以馬士英為右僉都御史,巡撫宣府。丙寅,逮士英——以擅笞張家口守備,又取都司庫六千金;太監王坤密以聞。

  登州遼婦生子,人身、猴面、二角、雞足;生即能言。

  罷兵部尚書熊明遇

  八月丙寅朔,天壽山大雨,水衝損慶陵寶頂;削前工部尚書姚思仁職。

  丁卯,吏部尚書閔洪學罷;以李長庚為吏部尚書。

  甲戌,曹文詔等擊賊甘泉縣,大敗之。洪承疇令脅從者免殺,降四千餘人,散者亦數千人。官兵疾進,誅其渠帥,餘俱散匿山谷。

  丁丑,河套千餘騎窺甘肅涼州,副總兵都督僉事柳紹宗、相希尹擊卻之。

  庚辰,皇三子慈炯生。

  逮山東總督劉宇烈——以科臣、道臣並劾其喪師辱國也;以朱大典代之。

  辛巳,孔有德精銳入登州北城,將入海;總兵吳襄等遂擁眾先登。乙酉,有德引兵去,官軍盡抵城下;復招遠、再復黃縣,始解圍。

  九月戊戌,右春坊右中允兼翰林院編修倪元璐引疾,放歸。

  以韓日纘為禮部尚書、張鳳翼為戶部尚書。

  丁酉,孔有德趨山海;壬申,復入登州城,官軍圍之。

  以太監鄭良翰、謝文舉、扶進朝、魏典、盧文德提督京營戎政。

  西安縣雨榖,其粒長於常稻差,■〈黑完〉黑。

  山西流盜破臨縣,賊魁豹五等據其城;又掠懷濟,焚清化鎮。破修武縣,殺知縣劉鳳翔。河南巡撫樊尚燝以晉人之爭左良玉也,奏言『賊在山西垣曲山,漸近濟源;請良玉近駐澤州,北可以援高平、長子,東可以救陵川、潞安,西可以應陽城、沁水,為晉保境兼顧濟源,是豫患未甚劇也』。

  冬十月庚午,命前御史金聲、中書舍人王應龍修曆法。

  登州叛兵屢出戰,游擊程仲文、守備祖邦樓先後戰死;已而叛兵入膠州、海州。

  己卯,定海兵擊海寇,敗之。

  庚辰,海盜劉香老犯福建小埕,游擊鄭芝龍擊走之。

  癸未,安塞遺賊掠西川、胡坌,延綏巡撫陳奇瑜委總兵王承恩擊敗之,賊目喬六自斬其黨魁以降,餘遁;延綏稍寧。

  丁亥,以周士樸為工部尚書。

  十一月乙巳,孔有德、李九成出戰,敗棄登州,九成中彈死。

  十二月丙寅,有德航海,半至黃縣。

  戊辰,御史吳甡言河決浸及祖陵;命責河道尚書朱光祚勘聞,即督守臣修築。明年以運河淺阻,削一級;尋罷。

  流盜自河南息縣破光州。

  停開納事例。

  總督張宗衡、巡撫山西許鼎臣同逐臨縣賊,賊轉入磨盤山。山方六百里,閆正虎盤據交城、文水以窺太原,邢滿川、上天龍盤據吳城、向陽以窺汾州;紫金梁等以秦兵、豫兵、毛兵盡集澤潞東南,遂乘虛掠東北,從沁州、武鄉、遼州、榆社入榆次,又入壽陽,距太原不五十里,許鼎臣撤臨縣之師以歸。

  戊寅,嚴皇城守衛。

  庚辰,南京禮部主事周鑣請撤太監張彝憲,略曰:『內臣用易而去難,此從來之通患。然不能遽去,猶冀有以裁抑之。今皆不然,但見因內臣而疑廷臣者多矣,用廷臣而疑內臣無一焉。如彝憲用,而高弘圖之鯁介終不可容矣;以至金鉉、孫肇興、魏呈潤、趙良曦、曹文衡、王弘祖及李曰輔之激直,熊開元之慷慨,無不罷斥。尤可嘆者,每讀邸報,半屬內侍之溫綸;從此以往,鍛鍊臣子、委褻天言,祇徇中貴之心,將不知所極矣』!上怒其切直,削籍;禮部員外郎袁繼咸疏救,不聽。

  乙酉,趙和尚等賊斬其魁郝惟端以降,諸將分領入營,還宜君。

  己丑,命司禮監右少監劉芳譽提督九門。

  是冬,令百官進馬,三品以上各貢一匹,餘或合進,俱納御馬監。不過賫金貿之本監也;自外入者,雖駿驥亦卻之。

  是年,命鬻祠廟、倉舖。